赖巴老爷子为两人安排了住所包办了伙食,接下来的一个月内,二人不必再风餐露宿,且顿顿都是山珍海味。这一切仅因薇薇安的一句话。
“我帮你。”她说。
薇薇安同意帮赖巴老爷子抓捕那个眼睛会冒蓝光的人。
独眼亚人、制式长刀、伊登·沃克临死之言以及冷月下的白骨山,曾在苏伊镇发生的一切,皆像一个个点,它们在柳朔的脑海中一瞬间被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线串连了起来。
那种似有似无的、模糊不清又不可否定的联系,一下子把柳朔丢置在了寒冬腊月的冰窟中,浑身冰凉了。
吱呀声后紧接着一声砰的轻响,冷风与喧嚣便被门隔绝于外,一束烛火亮烧起来,房间就明亮昏暗了。
蜡烛旁,薇薇安抬头往门口的昏暗里看过去:“怎么了,还不睡?”她看到柳朔立在门口,他现在应该在隔壁休息的。
柳朔也不说话,只立在门前的阴影里,微风透窗而入,烛火摇曳间,他的脸时而显露时而隐匿。厚重的寂静凝滞在半空和房间的角角落落,烛火噼噼啪啪地烧着寂静。
“是关于通缉令的事?”他的异常也不难察觉,薇薇安说:“一路回来你没说过一句话。”
“通缉令”三个字终于使他张开了紧闭的嘴,他说:“我是来这里找人的。你我不知道,也不应该问。我跟你说过我是来找人的。”
“我找的人,亲如我的手足,就像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。就算是我死了,她也得活着。”
“她是个蓝瞳白发的狼族人,她的头发白得跟你一个样;她生气时眼里会冒出蓝光,这听上去很怪,但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。”
在那之后声音就又消失了,尽管上个零点零一秒屋内还盘旋着人的话语,但这个房间有声音仿佛是百年前的事情了。
嘭——柳朔关门而去的声音狠狠击打了屋内的寂静。
他走后,窗外走过一群人,雨点儿样的脚步又把屋内的寂静踩得七零八落,那时候,窗外的风忽地sha. si了烛光释放了月亮;那时候,月光进屋冷白了她的脸孔。
脚步声一阵雨样飘了过去,也没飘过去,哗哗啦啦地在她心里边下着。
噼噼啪啪的雨在屋内寂寂静静地下了一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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咕咕鸟叫仿佛来自一条幽深空寂的巷中,穿过了蒙亮的、还未消散的月辉后进到了他的耳朵里,他的眼睛就睁开了——红肿的深棕色眼睛——眼角与深棕之间的眼白横爬着血丝。
他用手抹了把脸,满手心的油腻感和粗糙感。昨晚,他似乎睡了一会儿,眼睛一闭一睁间便已到了清晨。他坐起来,打个哈欠,精神有些疲惫,但也很清醒,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进入睡梦了。
他看向房间角落,长剑斜倚着墙面,上面挂着脏兮兮打了补丁的挎包。他昨晚就做好准备,今天很可能就要与她分道扬镳了。
“醒了?”
循声看去,先是看到半只孤零零的兔儿,再是薇薇安的脸。柳朔看着她没说话,她也看着柳朔没再说话。双方都呆了几秒后,柳朔注意到她手里边儿拿的物件,是一支匕首,放着白光。
“那是我的匕首。”
“对不起,”她歉意地稍低下头,使视线得以躲开柳朔的脸:“很漂亮,所以我就拿出来看看。本来我不想这么做,但你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不起来,我怕叫醒你你会生气。我太无聊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
话毕,房间又尴尬安静了。晨鸟悠远的咕咕声从窗外的天上摔砸到地板上,又在房间里装来撞去。
“饿了?”柳朔让脸上挂上笑:“我去要点儿吃的。”
柳朔趟着安静,一步步走至门前,伸出手,握住门把手,滋啦转动门把手,这个时候,他的身后,安安静静地、似乎要天长地久地闷头坐在窗前的薇薇安说话了:
“我帮你。”
柳朔没有思考,下意识问,什么?等他转头看过去时,脑子才姗姗来迟地意识到,“我帮你”三个字代表着什么,便睁大了自己的眼睛。
她还坐在椅子上,看着手里发光的匕首。
“我帮你。”她抬头看过来:“我帮你找她,眼睛会冒蓝光的狼族人。我不会告诉赖巴,等我找到她就带她找你,你们就跑吧。”
柳朔呆一下,张了张嘴,说:“谢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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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薇薇安答应帮柳朔寻找团子已过去四天。
街道积着水,在上面走一会儿,泥泞的道路就会使鞋子增重几近,再抖一抖鞋子,泥巴便重重摔落下去,步子也会轻松起来——昨天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。
雨后的清晨飘荡着清凉的空气,也充斥着人们喧嚣。
人们站踩着泥巴站在道路两侧,路中,一支队伍行进着。此队伍前部分是士兵方阵,士兵们身披重甲手持长矛,徒步行进;队伍后部分则是由八匹骏马牵拉的一辆分外豪华的马车。
商贩用力拽了拽自己的小货车,好让货车不会在队伍经过时挡住他们的道。
“第三次了,算上这次,这是第二王下在这个月的第三次游行。第二王下前几天还在东广场发放食物。”有个男人说。
“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?”商贩凑近男人说:“买一串我就告诉你。”
男人抽动下鼻子,热腾腾的肉香将他鼻腔里原本湿凉的空气赶走,“来一串。”他说。先给了钱,再接过肉串,男人边吃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缓慢走来的队伍,似乎对于商贩的许诺毫不在意。
“客人,你想想,现在第一王下在哪?”商贩对此也不在意,依旧神秘兮兮道。
“不用你说了,”男人咽下口中的肉:“第一王下去西边港口了,是个人都看得出来,第二王下想趁现在耍耍威风。”
“好吧,客人,看来您对政事有所了解。”
“毕竟马车里没准儿就坐了下一任国王呢,嘿!都是为了王位,谁知道两位王下还会干出什么事来。这一阵儿可不太平。”男人看向商贩:“你注意到了吗?最近城里的冒险者突然多了起来,据说有个龙级魔物混进了城里,它很聪明,可以骗过所有人,就像我一样可以从你这里买肉串。要知道,魔物应该是没有智慧的。”
商贩说:“你那不是几十年前的传说吗?我妈还拿来吓唬过我。我听说的是有个鬼魂会在深夜出现,有好多人看到过,它会在房上跳来跳去,速度几乎快到看不见!”
“哎!”男人叹口气:“最近真是不太平啊!”
在商贩和男人讨论都市传说样的奇闻异事时,第二王下的游行队伍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。男人突然住嘴,因为他看到一个青年正站在路中间,而游行队伍马上就会走过来——青年竟然挡住了游行队伍的路。
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位异常的青年,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他。
“嘿!你看,他手里拄着拐杖,他腿脚不好使!”商贩说。
“不对,他被吓傻了吗?”男人用手指指着青年的腿,他的腿正在不停哆嗦。
游行队伍中,靠前的士兵已经在死死盯着青年了,“他会没命的!”商贩忍不住惊呼道。
男人丢掉签子,一把推开前面的人,急忙飞奔到路中间,揪住青年的胳膊,连拉带拽地将青年拉到路边。当男人长出一口气并转头看向青年时,才发现,青年抱着拐杖跪在泥泞的道路上,自己太过着急,都没发现自己用力过大拽到了他。尽管如此,男人依旧一脚踢在青年身上:“不要命了!”
他抬起头,男人看到他脸上有一道疤。他哆嗦地张开嘴,好一会儿才说出话:“车、车队、吓了我一跳,我、我的腿突然开始抽筋。”
青年说话时,似乎害怕到连自己的下巴都控制不住,边说话嘴巴边哆嗦。
“我的嘴巴好僵。”青年说:“我可能病了。”
事情也就如此过去,游行队伍返回皇宫,人们散去,在商贩和男人的目光中,满身泥巴的青年也一瘸一拐地走了。青年临走前买了一串肉串。
“我认识他。”商贩说:“他每天都会来我这里买肉串,这人也怪,买了也不吃,就拿着肉串瞎逛。”
男人来了兴趣,问:“真的?他是怎么回事,为什么不吃?”
“当然是真的,大前天他早上买的肉串,我傍晚又碰到一回,我非常确定他手里还拿着早上买的肉串,因为我看他是个瘸子,专门可怜他,给了他最大最香的肉串。”
“那还真是怪。”
“还有更怪的!”
“偶?说来听听。”
“他是个瘸子,按理来说该呆在家里,可你猜怎么着?他大前天拄着拐杖把东城区走了个遍!”商贩伸出手:“你先别说,你接着听我。他前天又同样的,一手肉串一手拐杖,把西城区走了个遍,真的,我听同行说的。”
“昨天下着雨,他又开始绕着南城区转,可能是前两天累着了,他没走完,走得很慢。”
男人摇摇头叹口气:“是个疯子,明明还很年轻。”
人们在想一样东西时想得太着急了可能就会丧失理智,做些疯子才会做的事。
柳朔最近很没胃口,吃饭时总感觉嘴巴咬不上力,他满脑子都是她。早上起来想,她在哪?吃饭时想,她吃了吗?不会饿着吧?晚上躺床上,辗转难寐,又开始想,先想到她的脸,又想到她原来做的傻事,像偷别人家鸡蛋什么的,一直想,想的杂七杂八,最后想着一些关于她的小事入眠,也有可能突然惊醒,摸摸一身冷汗庆幸道,还好是梦。
泥泞道路上的拄拐青年寻找着,他边蹒跚行进边想:“你在哪儿啊?团子,我好想你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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